通常,人们欣赏植物,人多是以外部的形态、姿色等为主,尤以赏花为最多见。但在传统文化的影响下,士人们欣赏植物景观,远远超越了外形的观赏,更超越了单纯赏花的习俗。
远古时期,人们从对树木的无限敬畏,即前章所说的原始崇拜起,到后来“比德于物”以树木为“比德”对象的古典审美观的形成。审美主体通常从主观情怀出发,把自身的意志情怀掺和在审美客体之中,故带有较明显的主观意识。这主观意识随审美主体的不同而有差异,士人们在隐逸文化的影响下,以寄寓心志为目的,着重寻找审美客体中某一特性的与自身相契合。在植物景观欣赏上,也就着重其内在特性的欣赏,并把该特性作心志之所寄,于是使出现了“梅痴”、“梅辟”等传奇式人物。而就大多数士人来说,则注重与天地的相融,也即是要求有一个充分反映自然意趣的环境,环境中还希望有生意。这从左思的《招隐》诗中可以看出;“杖策招隐士,荒途横古今。岩穴无结构,丘中有鸣琴。白云停阴冈,丹葩曜阳林。石泉漱琼瑶,纤鳞或浮沉。……”诗中着意刻划了荒途、岩穴、石泉等自然之物,又描述了丹葩、纤鳞等富有生意的生物,环境自然是适于隐逸生活了。清·尤侗《挹青亭记》也表达了类似的思想:
“……白云青山为我藩垣,丹城绿野为我屏裀,竹篱茅舍为我柴栅,名花语鸟为我供奉,举大地所有,皆我所有,又无乎哉!”这里虽然也提到了名花与语鸟作为装饰之用,但就其总体看还是重视环境的自然幽适,反映了士人的情怀与环境的融合,也就是达到了心与境契的地步。所谓心与境契,并不仅是某种情感与某种景物间单一的对应关系,也不是景物相对于情感作简单的、直截地比喻、象征,而是审美丰体情感、意趣直到潜意识的审美心态,与一切山林景观的浑融。也就是说,植物景观作为园林中的一个局部,必须与整个园林浑融统一成山林景观,在山林般的家园中领略到天地自然的舒适和谐。因此,司马光认为“草妨步则薙之,木碍冠则芟之……。
即使人工栽树也要用白居易所说的:“栽松不趁行,相与同生天地间。”(王应麟《困学纪闻》卷二十)与西方园林中追求数的和谐整一性,存在着明显的不同,审美情趣也就天壤之别了。无怪丽质缤纷的花境,争奇斗艳的花坛,规则整齐的绿篱、草坪,不可能出现在古典园林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