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设计作为一种物质性、社会性的实践,其责任在于为人类营造生活环境和文化语境,并处理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它与社会、人的生活世界的各个层面有着紧密的联系。对于建筑学的社会责任,一些理论家如塔里夫认为在某些历史关头,当建筑语言探索与社会生活严重脱节时,建筑师只有勇于挑战自身行业的传统限制,积极介入城市规划甚至经济规划和政策制定等层面的工作才有可能使建筑的智识有助于社会进步。但景观设计师的表达似乎更加干脆。景观设计师HideoSasaki在谈到景观设计学的发展时这样表述:“要么致力于人居环境改善这一重要领域,要么就做一些装点门面的皮毛性的工作”(1952年)。最具代表性的是伊恩·麦克哈格,他这样认识景观设计职业:”人们必须得听景观设计师的,因为他告诉你在什么地方可以居住,在什么地方不能居住,这正是景观设计学和区域规划的真正含义。不要问我你家花园的事情,也不要问我关于花草的事情以及你那棵将要死去的树木,关于这些问题你尽可以马虎对待,我们(景观设计师)是要告诉你关于生存的问题、是来告诉你世界存在之道的以及如何在自然面前明智地行动。”(Miller &PardaI,1992)。卡尔·斯坦尼兹这样阐释自己的工作:”我相信,随着我们对所规划的景观有着越来越深入的理解,其政治也越来越复杂,因而我们所做的规划也会越来越复杂,这就造成大多数人既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但如果存在潜在的危险,我们就很有必要让所有人知道这些情况,否则他们将不会做出改变以避免危险。”景观设计学被定位为应对人与自然危机的一门学科,其中设计实践中的众多不可见的因素,特别是生态学上的意义,使得实践本身需要具有完备的解释性,叙事从而随着作品一起出现。
中国当前具有现代意义的景观设计实践,除以物质的方式在现实中存在之外,在很多时候呈现出话语叙事的特征,作品的内容和意义成为设计表达的要诀,当然这并不削弱作品本身的品质。很多时候,作品带有宣言的意义,并且对社会现实和当前设计状态起着警醒的作用,而且还带有启蒙式的色彩,作品自身的形式也逐渐演化为带有隐喻的符号。
分析几个具有现代意义的当代作品便可以看出这样的特征,这里以俞孔坚的几个作品为例。他较早的作品中山岐江公园从形式、空间到美学的演绎,都堪称经典,他赋予作品的概念“足下文化与野草之美”同样具有修辞学上的意义,“野草之美”本身就是一个颠覆性的观念;在接下来的沈阳建筑大学稻田景观案例,作品表达的理念是将“书声融于稻香”,而在不断的叙事与表达中,稻田成了一种独立的符号,一种将景观赋予生产功能的符号。同样的场所和构图,由于景观主体材料的改变,由需要维护的植物置换为具有生产功能的水稻,设计从而演变为一个可持续的宣言;浙江永宁公园被称为“漂浮的花园”,作为一个运用生态防洪理念建成的景观案例,漂浮意味着不定,人与自然在退与守的博弈中实现了一种平衡:最近的作品秦皇岛汤河公园,设计理念是“最少干预,绿阴中的红飘带”:首先,红飘带随机的形式实现了对场所中树木的合理的避让,从而实现了对自然的关照和对生态平衡的维持;其次,作品将符号和隐喻成功地结合在一起,红色在中国隐喻着活力和生机,在这里隐喻着城市,而这一色彩对于场所的使用者或者说主人,对城市充满美好期冀并渴望融入城市生活的当地居民,具有符合语境的审美意义,就如同罗伯特·文丘里的《向拉斯韦加斯学习》中所表达的民间的寻常的活力。
上述系列作品都在讲述着什么,就像建筑师刘家琨的《叙事话语与低技策略》,叙事变得与设计作品本身同等重要,这也是当前中国景观设计实践的显著特征。
结语
景观设计学在当代中国作为一门现代学科,从摆脱传统概念的束缚到建立自身的学科理论,再到学科的自我表达,都作为一种叙事话语呈现了出来。景观设计实践本身也呈现出叙事的特点,并且在某种意义上叙事的意义超越了作品自身的意义。无论是叙事还是叙事的终极表达方式——宣言,在当前的时代语境中,都有其产生和存在的现实背景。